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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毛诗序》说:“《蓼莪》,刺幽王也,民人劳累,孝子不得终养尔。”欧阳修以为所谓“刺幽王,民人劳累”如此,“非诗人原意”(《诗转义》),诗人所抒情的是不能终养爸爸妈妈的痛极之情。
1、蓼(音“陆”)蓼:长又大的姿态。莪(音“鹅”):一种草,即莪蒿。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:“莪抱根丛生,俗谓之抱娘蒿。”
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这首《蓼莪》,一字一句读下去,遽然心动神驰,那如泣如诉的言语直抵心里,让我登时呜咽难言。
第一次读诗经时仍是少年,后来又无数次地捧读诵读,目光掠过这首诗,可看标题就觉不流畅难明,所以一向望而生畏的扫一眼就仓促离去,竟从来就没好好读过。
蓼莪啊蓼莪,我亲爱的爸爸妈妈,你们殷殷期盼着我成为那高秀挺立、前途无量的蓼莪,可我,我仅仅一株小小的艾蒿啊,在风中摇曳飘扬,普通而低微,没有很好的办法如你们期望那样,成为蓼莪。
青丝已漫上我的鬓角,皱纹已走进我的眉间,我的心思不再如早年那般轻盈清澈,多了一份沧桑风尘。
早年读不明白的字句篇章,早年读不明白的纠缠亲情,通过悠长年月的沉淀,在霎时刻融会贯通,那些尘封在回忆深处的年月年月千里云烟,都在“哀哀爸爸妈妈,生我劳瘁”的词句中逐步明晰起来。
父亲生长在长白山深处,遍尝苦寒困厄。少小离家肄业,担负了一个宗族的殷殷期盼。后来成为国防科研人员,年纪轻轻入党提干,备受注重。
那时真是神采飞扬。他的脚印踏遍神州各地,遍涉经史演义,心胸江海,但是遭遇文革,加之性情清高,终身工作跌宕崎岖。
他亦是可贵的好父亲,只需他在家一向掌勺厨房,在饭桌间给咱们讲史诵诗,常常亲笔修正我的作文。
父亲至孝,不仅用菲薄的薪水赡养垂暮的双亲,还常常接济在吉林乡村的两个姑姑。
他的终身都在养亲抚幼中辛苦度过,衣食俱是俭朴备至,所至爱者不过是一包散装的蛟河烟叶,一桶残次的啤酒罢了。
总算咱们次序长大,可随之而来的肄业、爱情、成婚、生子不断牵扯着父亲的精力,掠取着爸爸妈妈的积储。
总算全部尘埃落定,父亲却查出了严峻的肾病,从此纠缠病榻,心爱的烟酒都是忌讳。
我离婚后,父亲强扶病体,固执让妈妈陪着来到我家,细细检查那些电路管线,内疚地说,爸爸无能,没有很好的办法再接你回家,你要自己万事尽心!
三个月后,父亲撒手尘寰。临终前,没忘对我说:孩子,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,我的病跟你离婚不要紧,你的人生还长,一定要好好日子。
“瓶之罄矣,维罍之耻。鲜民之生,不如死之久矣。”瓶里空空,让罍坛亦是羞耻。
失掉爸爸妈妈的孤儿,不如早早跟随亲人而去啊。一向依靠的父亲谢世,从此前路苍茫。似乎这“蓼莪”里的孤儿,那时我也万念俱灰,真想随父亲而去,可弱母在堂,冲弱年幼,怎么抛得开?
“南山烈烈,飘风发发”,“南山律律,飘风弗弗”。时刻缓慢地前行,失掉父亲的软弱女儿饱经风雨沧桑,在寒暑替换、晨昏流通的日子里渐渐刚强起来。
此刻,我已能买得起父亲宠爱的上等烟酒,却只能摆在清明的石碑前,任烟雾酒香充满萦绕在越长越高的松树间。
那思念爸爸妈妈的声响穿透了漫漫千年的风云时空,那思念亲人的厚意拂去了年月叠加的艰深不流畅,仍旧走进咱们坚韧又柔软的心里,惊起泪水成波,淋湿了手上心中的“蓼莪”。(完)